陈瑞华教授： 非常高兴和大家讨论诉讼思维和诉讼方法 司法改革进入了十分艰难的阶段，2014-2017年完成了阶段性的任务，大多是法检内部的改革，也有部分涉及律师的相关改革，将来会对律师执业产生重大的影响。 刑事律师20年来在这个体制下的奋斗，我们该有什么新的思维方式呢？刑事辩护多年来给人的印象：不专业。刑辩律师似乎都带有一种愤怒的气质，身上有一种斗争的精神，对现实不满的态度 。随着律师业务的发展，我们刑事辩护的思路，是否要发生变化，我们要讨论的是辩护的思维方式。 从一个案例入手。 辽宁本溪的企业家A，办了企业集团，分公司有30多家，单位涉嫌构成黑社会犯罪，十几名自然人（包括其夫妻二人）被调查立案。公安查封扣押拍卖的财物，达到76亿。经法院审判，认定黑社会性质的组织犯罪成立，定罪没问题，但认定其中30多亿与本案无关。二审辽宁高院，继续返还了10多亿。这个过程中出现一个问题，公安拒绝返还，北京某所律师，代理了这宗返还赃款、赃物之诉。今年9月份，辽宁省公安厅决定返还不到7亿。当事人继续不满，委托律师继续申诉，代理国家赔偿，案件还在继续进行中。大家猜，律师在其中收了多少费用？律师投入了大量的心血，但律师费也就几百万吧。 刑事辩护多年来，思维方式都是一揽子收费。这几乎是全人类绝无仅有的收费方式，这种收费带来很多问题。有的案件轻微，不需要太多劳动， 却赚取了高额律师费，有的案件，收费后才知道工作量特别巨大。这样符合劳动价值论么？符合按劳取酬规则么?这样的收费方式，惩罚勤劳的人，奖励懒惰的人。我们的格式合同，我们的思维方式有问题。 要想有高端的服务，必须有专业化的分工。刑事辩护与涉案财物追收可以进行分工，分别签署不同的代理合同。为什么不能把涉案财物追收独立出来？这里面隐藏了巨大的商机，对刑事辩护而言前途无量。公安机关在查封扣押时，往往会扩大范围。涉案财物第三人（利害关系人）的代理是一个业务拓展思路：按比例提成，胜诉按酬金。传统的刑事辩护，可以拆分为刑事辩护衍生出来的民事代理，而这个业务，传统的民事律师不一定很熟悉。这就是一个团队两个业务。刑事辩护衍生出来的民事代理是否能成为一个高端业务发展方向，这是第一个谈的内容。 第二个，未来的刑事辩护中，要不要划分板块，划分单元。 我们期待律师收费与其业务成正比，但上海作为经济十分发达的地方，上海地区辩护费用明显收不起来，一个普通的刑事案件，20~30万很正常。为什么这么低？是律师不愿意收么？未必。上海市场经济化比较高，大家都很精，你凭什么收那么多钱？因为知名么？大家未必会买账，用这种方式收费不能长久。 最新的辩护模式，发生在江浙沪地区：刑事辩护的单元化和模块化收费。靖霖律师事务所在中国第一家搞了刑事辩护精细化服务，把刑事辩护工作划分为若干个工作板块，比如按阶段来细分的传统分类方法，第二种是按照辩护类型来分，分成五六个工作板块，还有根据辩护具体的工作内容来分，会见、调查、跟公检法交流、跟被害方的刑事和解等。率先创立新的收费模式：基础性收费（一次阅卷四次会见）+额外工作量的菜单式收费。律师辩护业务的单元化带来两个后果：工作精细化，收费高端化。整个刑事辩护走上了专业化的道路。 没有合理的收费，哪来的专业化服务。每个行业的发达，都跟他的收费模式息息相关。刑事辩护业务的单元化划分、模块化划分，与刑事辩护精细化标准、高端化收费成正比。格式合同把律师压得毫无生机。可参考的律师的三元化收费：基础费用、菜单式收费、胜诉酬金制（这个目前仍值得商榷）。但辩护结果与收费没有关系，这违背市场经济。你的整个结局，与我毫无关系，我为何要投入风险？有的时候完全靠律师的良心、良知，但仅仅靠这个是靠不住的。天下最公平的事情是，一份劳动，一份收获，没有白吃的午餐。 第三个，刑事辩护要不要有一个前瞻性的思维。我最近观察了两个所，北京金杜律师事务所（王俊峰）、四川成都卓安律师事务所（成安），两个律所有惊人的相似之处：公司企业风险防范，刑事合规业务是他们的重点。金杜所的刑事合规业务，现在的规模是工业化的专业化。风险防控、风险防范，一个事情还没立案，但我预感可能有问题，你能不能给我诊断一下，这多么像体检。这个业务，远远超过金杜所的诉讼业务。世界著名律所的数据，合规业务如果收入5亿，诉讼业务只有1个亿，两者相比，是5:1。合规业务是风靡全球的非诉业务。田文昌律师的京都律师事务所，上他的网站上看，才成立三年，合规业务赫然在列，16项精细化的非诉业务。我知道北京一个大所，给山西一个煤炭做了一个合规业务，团队8人工作了3个月，给他提供了20项涉嫌的罪名，写出了长达800页的报告，提出了30条建议。由于效果显著，这个企业合规费用超过了2000万。天地如此广阔，业务空间如此广阔，我们几家律所在考虑这个问题？我们都在争一个传统的蛋糕，但这个业务能有多大的成就感！盆友们，不要把眼光光放在传统刑事辩护上，放在刑事合规上！ 合规的三个方向： 一般合规业务、特殊问题合规业务、刑事调查的应对业务。 一般合规业务，前途无量，他是在思维方式上的转变，防范胜于辩护，风险防控胜于挽救，体检优先于治疗。这就要求我们在法律顾问业务上，发展出刑事合规业务。企业家赚钱不能靠律师，法律人只能教会他循规蹈矩，而企业家的精神在于冒险精神，律师只能给他减少降低风险。企业家发家起来，到后期家大业大，刑事风险是不可承受，是企业和企业家的底线和生命线。律师的介入，就应该在这个时候！李嘉诚说过：董事会在做任何决议前，不听律师的建议，我不做任何决定。重大项目，必须经过律师的严格审查。我们在工作共发现，有大量的案件，律师早起介入，是可以防范风险的。 特殊风险防控，是合规里的核心业务。企业家感觉到风险即将来临，暴风雨前的平静时，律师如何介入提供帮助。包括三个方面：合规诊断、合规调查、风险应对方案。具体不展开了。 刑事调查的应对：很多高管听到公安来调查，就吓破了胆。没看过看守所，没看过审讯室，警察常用的侦查手段也不懂。成安跟我说，他们让企业家了解看守所、了解侦查机关、了解侦查，这门课叫破除刑事调查的神秘感。一个人了解越多，知道越多，可以少犯错。这里面的核心是：避免违法侦查手段，教给他应对的方案，同时告诉他，可能面临的风险，避免做出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情。 刑事合规业务，未来是刑事辩护的前置业务。刑事律师的两种业务，辩护业务、代理业务和非诉业务，也就是风险防控！ 期待深圳律师，能在全国创造先例！ 谢谢各位！   转自:经济刑事辩护郭朝辉团队